北极鸢

美攻天下第一。过激拆逆死。不可说载于ao3: salutia,wid: 877110。

[岩魈]神明注视着

一则脑补向流水账,将围绕着两人的一些细节进行了非常cp脑的我流解读,正好趁着2.7的劲儿写出来了,有bug也请见谅。



神明注视着



一日旅者问起,传说岩王帝君在魔神战争期间常戴着一只面具,不知是真是假。

确有此事。魈回说,你在孤云阁盘桓稍久,应当听过不动玄石之相。

杀死驱使他的魔神的那日,帝君也戴着这样的玄石假面,只在他龇牙咬上他递来的手时,才将假面摘下,露出原本慈柔平和的面容。

日后他在帝君麾下效力,听说帝君在战场上不喜以真容示人,许是为遮掩表情,于是造了这假面,显出无尽杀伐之相,以图治军严明公正,对敌不露情面。

魈回忆起命他杀生嗜梦的魔神的面容,心说世间诸相即使不着鬼面也丑陋不堪,为什么帝君反要遮起这样一张脸?

数月之后,帝君携神兵宝器来访绝云间,将一把金雕玉琢的枪交予他用,也把一张傩面送到他手里。

魈难解其意,他此前从未用过兵器,纯靠双手厮杀,实在不会使枪。

帝君便先提枪舞了一套招式,缓慢仔细让他看清,最后转腕收枪,也不问记了多少,只道“来日再慢慢教你”。

魈接过这柄枪,又听他道:“你原是金鹏仙鸟,和璞鸢赠你,也算相得益彰”。

“那这鬼面呢?”魈问道。

“这傩面,一能助你驾驭力量,二能避人耳目,仙众夜叉皆有一副。再者……”帝君凭空掐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石面罩在脸上,“这般可怖面相,要能令敌人不战自乱,岂不省事。”

魈低头审视那獠牙青面,“我如今的样子,不够骇人吗?”

石面下金色的眼睛收了笑意,“你怎会这样想?”

帝君执面的那只手上尚留着淡红的齿痕爪印,纵使神力也不能轻易消退,是他的业障所致。

“残忍杀生之物,自然面目可憎。”

帝君沉默打量着他,指尖一合,石面又重归尘土。

“留云借风真君在奥藏山有一处很好的洞府,府门口有池如镜,光可鉴人,你可曾去过?”

魈摇摇头。

“有空可以去看看。”金色的视线撒在他低垂的眼睑上,“多看看自己吧,魈。”



午夜时分,魈登上奥藏山顶,在洞府外的池边待了一会儿。如帝君所言,他许久没看过自己的样子,但月下水中的倒影却不见得有多稀奇。

他仍是仔细看了看,看足了时辰才回去,只是直到离开也没领会帝君的意思,此后入阵杀敌却也依言戴上傩面。之后的数千年,那恶鬼似的面相便从未离身。

而那张不动玄石之相,却在魔神战争之后消失无影,徒留异闻传说与亲见者的记忆。

层岩巨渊异变之时,南天门封印故友之时,岩王帝君皆未着假面,举止颜色也不见有所动摇。魈一路跟随剿敌,隔着傩面看他,依然是沉静温柔,目光幽深而悲悯。

一切尘埃落定,帝君邀他往青墟浦散心,一路跋涉过天遒谷,珉林,重游故地。神明已然从大战中恢复元气,就像未曾与挚友以命相搏,未曾经历一场生死两难。

他的神明看上去如此坚不可摧,如磐石,如大地,任何敲凿不过是留下一道石灰的痕迹。

行至归离原,伫立于往日繁华街巷,今日废墟遗迹之上,帝君同他说起理水叠山真君在南天门立碑一事。魈也读过碑上文字,地龙若陀虽为帝君旧友,随军征战,不乏功业在身,却也违背盟约,犯上作乱。帝君镇压平定,自是无可厚非。

帝君却说:“若陀并不是恶龙。”

即使他背弃信义,涂炭生灵?魈惘然皱眉,“凡果必有因,您不必自责。”

“因果或许简单,生命却复杂得多。”

山风拂过紧闭的琉璃百合,香气翻卷上神明的衣摆。百年之前,这里也曾是一片花海。

帝君将兜帽放下,任发辫飘摇成一线凤尾的纸鹞。

“这世上种种,天地山海自有它的记忆,神也如是。”


魈未必故意把这番话记在心里。待到日后,五方护法夜叉只余其一,回忆却翻江倒海涌上来。

业障缠身之厄非血肉可以承受,强悍如仙众夜叉,日久与其纠缠,也不免癫狂失智。伐难弥怒相残在前,应达自戕在后,最为骁勇强悍的腾蛇太元帅浮舍也难逃一劫,心神俱碎,不知所踪。

最后只剩下他。应旧时的约定,作为留下的那个,需得照顾所有夜叉生后的残局。

魈设想,伐难弥怒同室操戈之时应当全无意识,只给旁观者感到这至亲相残的痛楚。他因而又想到帝君,那日从伏鳌谷将若陀拖将出来时,他的神明是怎样一副表情;与昔日战友在南天门对峙时,又是怎样的心情。

仙众夜叉先后牺牲,帝君也频频来吊,知道纵千言万语难以安慰,只将岩铁般坚硬的手按在他肩上。

因知他是于世仅存的法力高强的夜叉,自此以后,璃月的伏魔重任便系此一人。但一人瘦弱单薄的肩膀,如何承受魔神战争百年不治的沉疴。

凭吊过众夜叉,帝君照常将一副连理镇心散按在他手里,嘱咐他依时用药。魈心中清明,业障之毒无法尽除,这药做来大费周章,也不过稍作缓解。

他忽然道:“来日倘若我陷入魔障,只求帝君一事。”

帝君从未听过他要求,自然讶异,“什么事?”

魈捏紧手中的丸药,眼前一瞬即逝是神明独立风中的寂然背影。他想起他说,神自有他的记忆。

“请您,不要亲自来祓除我。”



此后数百年间,他再未踏足璃月港,帝君也鲜能得见。

白日黑夜,他奔走于孤云阁、轻策庄、归离原,地中之盐等魔神怨恚集中之地,一心伏魔,不问世事。

他原本于生命看得十分豁达,伏魔时便也挥霍无度,酣战结束往往伤痕遍体,血浸衣衫。

静夜里偶而路过道旁的七天神像,魈便抬头细细打量。他记得怀吊夜叉那日,帝君虽沉默半晌,仍是应允了他的请求,却又道:“璃月各处尚散落着以我身为形的塑像,虽然力量微弱,也可解得燃眉之急。”

说来倒巧,魈每到一处,百里内都能寻到一座七天神像,只道帝君恩泽广布。

多数时候他只远远望着,只当侵蚀之痛锥心刺骨,实难忍受,才接近神像座下。塑像中溢出的神力柔和坚实,像神明的掌心轻抚头顶。他浅盹一会儿,外伤便已痊愈。

某夜云遮雾绕,他于孤云阁狩猎遗迹守卫,去时疲乏不堪,跋山涉水行到明蕴镇。山丘上七天神像目光慈爱,像迎接他归家。

他极少被私欲蒙蔽,这夜或许算一次。

清晨,镇里的矿工进山采石,远远见神像肩上一只长尾金翎的翠鸟,一揉眼又消失不见。

又一夜荻花洲遭魔物入侵,形势危殆,他以靖妖傩舞驱散邪肆,力战到最后一刻。恶战结束,他已觉四肢麻木,黑气遮目,只用一柄和璞鸢支撑着,踉跄到神像跟前。

脸贴上神像底座冰冷的岩石,周身是他所信奉的神明施与的温暖,虽然此时已远不能与体内汹涌的业障相抗,他却想,就安歇在这里,也未必不好。

他恍惚沉入黑甜,湿凉的风卷着笛声从蒲苇芦荡中吹来,是古璃月的一支小调。

曲音落定,他却顿感神魂清明,通体轻松。待他施展风轮两立往水中心驰去,石上徒留一阵轻柔的旋风,隐约又有清心气味。高天之上歌声婉转,一袭绿色飘摇而去,坠在他腰间的神之眼随即闪了一闪。

自此之后,他便长驻荻花洲。此处不知何年修起的一间望舒客栈,楼顶正好一处僻静雅致的空屋,便由他住了下来。


百年之后又过百年,异乡的旅者从璃月港带来震动仙凡的一则丧讯。


魈初听时并不尽信,只是几夜在神像下凝神呼唤,却无人应答,渐渐也不再祈求。

他不见帝君已有百年,此后也不过再长些时候,并不十分遗憾,只是难以想象没有帝君的璃月,会是怎样一番境况。这天下万民,无不比他更需要神明的眷顾。

璃月不久便迎来危机,如他所料却又出乎意料。神明的缺席引得奥赛尔卷土重来,众仙束手无策,却是由一个人类以人造物平息了风波。

诸事尘埃落定,魈坐在望舒客栈檐顶,远望璃月灯火繁华,心中无由来一阵不平。这浮世一隅因帝君坚守而得以立于乱世,经历过战争饥馑,天灾瘟疫,从荒僻的渔港筑成堂皇的都市。

而如今,这座城已经不需要遮蔽风雨的羽翼了。

他提枪起身,扫挑刺掸,浓黑色里一点绿芒舞得熠熠生辉。他除魔无需舞枪,却将一套招式牢牢记着,在这风平浪静的一夜全力施为。舞到最后一式,他手腕一转收起枪势,与记忆中的姿势分毫无差。

他怅然垂首,一个影子轻巧落在身后。

“精彩绝伦,魈。”熟悉的气息伴着沉厚的嗓音笼罩住他,“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。”

魈怔然回头,这时才恍然有悟:

真正需要神明眷顾的,或许并非这璃月万民。




百年何其短,一夕却也可以漫长。

是年海灯节,帝君新逝,百废待兴,故而不甚热闹。主灯是昔日战友移霄导天真君,匠人不敢怠慢,倒也勉强有些威仪。

他从望舒客栈护卫旅者前往璃月港看灯,远远在坡上站住,便再不肯往前了。

隔日他上客栈露台观景,却先望见一个深棕色西装的背影。

那已是个退下神位的人了,他却还习惯以帝君称呼。

“昨夜灯会着实精彩。”帝君凭栏问他,“可还记得造出第一盏霄灯时,我说过什么?”

帝君说过的话,他片刻不曾忘,“望夜里迷途的将士看到这盏灯,能知晓回家的方向。”

“是了,难为你记得。”男人眼中含笑,回首望他,“既然如此,你为何不来?”


次年逐月节,男人依旧节后来访。

魈对吃食毫无见地,只凭逐月怀故人的典故记下这个节庆。帝君却捎了一盒子酥饼来,让他先尝一个试试。

他当下嚼了一个,鼓着腮帮子抬头,昔日神明正托腮盯着他,等着他咽下去,却问:“味道如何,像个好梦吗?”

魈只摇摇头,“有些扎嘴。”

男人便将盒子收了,眉间极少见地浮上一丝困扰,“看来扣三丝反而更合你胃口。”


次年海灯节,魈赏完灯会,隔日早早出了门。

璃沙郊附近,铜雀的庙宇已经修缮完毕,香火络绎,热闹非凡。去年整治过的歹人,今年改过自新,做了庙里的管事人。

两日后,旅者过来也上了一炷香,问他怎地还在这里,钟离先生今日上客栈寻他,等了好久。

魈沉默不答,想到那日他问旅者帝君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,旅者神色为难,说出口的尽是些休闲逗趣的寻常玩意。他最初不解,后来托这位不请自来的旅者的福,看了今日人间种种,方才知晓帝君之所以退下神位,向往的是怎样一番生活。

浮舍、弥怒、伐难与应达同他说过,解甲归田后也要遍历人间繁华,尝尝人世百味。但尚未放下兵刃,已然丢了性命。

他不自觉站了一夜,太阳从天衡山岭的夹缝中冉冉升起,金光遍泽大地,像温暖的手掌抚在他发顶。

纵使有了归田之心,他又活得几时呢?

魈兀自将拳一握,飞身远去。

待回到客栈顶楼,老板菲尔戈黛特捎来书信,说是贵客先生所留。他当即拆开看了,信笺只寥寥数行,说今日来访不巧,未能得见,改日再登门。而后笔锋一转,又提说今时虽不比乱世,仍有诸多凶险,那位异乡旅者自星海而来,是为见证一番世事,你若与她同行,我也可放心了。

魈将信看了,收在怀里,想着前几日听闻月海亭几句风闻:层岩巨渊就要开了。


在他将出行的前一日,帝君夤夜到访,便听他说了层岩巨渊中那夜叉的传闻。

帝君自然早有耳闻,这夜听他提起,便知晓他的计划,只道:“此行或有风险,你却执意要去。”

五位仙众夜叉早有约定彼此守望,兄弟厚谊又不容忘却,即使刀山火海亦需奔赴。

魈难得一次任意妄为,想着或也是最后一次,却见男人背手仰望星夜,叹了一口气。

这一口气叹得极轻极浅,却久久萦绕在魈心怀,不解是何意味。直到他驱使太威仪盘冲出包围,近乎力竭,再回味起来,才恍然大悟:他早料想到我的今天。

戴了近千年的傩面一朝尽碎,他却不甚惋惜,只道奇怪,他是如此费心遮掩自己,帝君为何总能一眼洞穿。他的死意是如此,那么其他心意呢?

他也无力去想,只由着自己下坠。

合上眼,望舒客栈楼顶的风无声吹起,一如百年前的归离原,深棕色的背影融入夜色,寂寞如一座石碑。魈心中懊悔又庆幸。

走前为何要见他一面?

幸好见了他最后一面。


矿洞顶上青天一白,金光乍闪。

暖意涌流而来,像一双坚实的手将他拥住。

魈徐徐睁开双眼,岩形方回纹高悬其上,温柔而威严地照耀着,像一枚人造太阳,一个人的眼睛。




之后某日,魈同旅者漫步荻花洲,唐突问起蒙德那位酒鬼风神是怎样一位人物。

旅者大为惊讶,问后才知,原来那不靠谱的摸鱼诗人,竟也有救人一命的时候。接着说,对啊,你的神之眼不也正好是风吗?

魈轻轻点头,说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得到的,偶然一看,它便在这里了,也不知意味什么。

旅者同派蒙一对眼,抵唇想了片刻说,我没有神之眼,自然不大清楚,但旅途中遇过一位好兄弟哲平,曾就这一问题指点一二。

好兄弟?魈好奇道,他怎么说呢?

旅者觑了觑他腰间闪烁的玻璃珠,露出一个怀念又温柔的微笑。


“你的神明,正在注视着你哦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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